“顾小姐,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您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
我苍白着脸,嘴唇因为过于干涸而显得干裂:“你……再说一遍?”
医生说:“频繁的怀孕堕胎,已经导致器官衰竭,只有一年了,顾小姐要自己做好准备。”
医院是傅家的产业,但凡是傅家的人从不称呼我为傅夫人。
因为对傅寒深来说,我不是他的妻子,尽管结婚证上写着我和他的名字,可他依然有办法,让外界不知道傅夫人的存在。
小腹绞痛的厉害,额间冒着冷汗,我强忍着心口的那抹疼痛,问:“他知道吗?”
“傅先生还不知道。”
“顾小姐!你干什么?不能撕!”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浑厚的声音,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不怒自威:“吵什么。”
我手底下的动作一顿,看向傅寒深,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的眉目都没有为我舒展开过,他傅寒深是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人梦想着的男人,商业霸主,叱咤风云。
曾经的自己却妄想能够舒展这样一个人的眉眼,真是荒唐,太荒唐了……
傅寒深的嗓音低沉:“你,滚出去。”
“是,先生。”
傅寒深缓缓走了过来,我知道他想要抢过已经被我撕成碎片的检查报告。
如果傅寒深知道我将不久于人世,也只会觉得我更加罪有应得,他早就巴不得我死了。
我躲开了傅寒深伸过来的那只手,他的手就僵硬在半空,眉头皱的更深:“你在撕什么?”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瞳孔,一双黯淡无光,冷的像是冰一样的眼睛。
我自嘲:“我撕什么,傅先生不知道吗?傅先生,一次又一次亲手拿掉自己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顾安然!”
傅寒深的那只手拉扯着我从病床上重重的摔了下去,在冰冷的地板上拖拽着。
扼住我手腕的那只手生疼,才刚刚打掉孩子,我只觉得小腹疼得厉害,嘴唇也越发的白了。
傅寒深掐着我的下颚,一双眼睛里尽是漠然。
他冷声道:“你不配怀有我的孩子。”
我盯着他的那双眼睛:“我不配,沈雪才配吗?”
他抿唇,说:“她和你不一样。”
“是吗……”
我就这么看着他,像是在质问我和她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傅寒深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些,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下贱。”
下贱?
原本我也是一个千金小姐,天真烂漫,以为全世界都是善良的人。
十七岁的时候,顾家破产,我是被迫从一个千金小姐,沦落到去酒吧那种地方打工。
傅寒深口中的下贱,形容的真是恰当。
“觉得我说的难听么?”
傅寒深的眼底里藏着的憎恶几乎要将我整个人淹没,可更多的是漠然。
我从来不怕他恨我,更不怕他厌恶我。
我最怕的就是这种眼神,在傅寒深的眼里,我连被他憎恨的资格都没有。
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出气筒,更谈不上是他的女人,也没资格和沈雪相较。
“顾安然,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敢背叛我,给我下药,让老爷子逼迫我娶你,你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我倒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给我下药?为了傅家的财产?为了傅夫人的名位?为了重振你们顾家?还是,为了我傅寒深这个人?”
他一字一句,句句带刺,针针见血。
顾家和傅家是世家好友。
三年前我沦落那种境地,一再想要自杀了事。
傅寒深把我救走的时候,温情款款,把我当做宝贝一样呵护备至。
那个时候他叫我安然,因为没有护照,傅寒深时常会给我带从国外买来的礼物。
我在傅家有的时候帮佣,有的时候替他熨烫西服。
晚上的时候准备好晚饭,等他下班回来。
但凡是我想要的,傅寒深都给。
偶尔会撒娇,傅寒深会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用那种近乎宠溺的眼神看着我。
老爷子让我给他下药,说他早就想要娶我,只是不敢说出口。
我信了。
我仰望他的那双眼睛里含着泪水,哽咽的说:“我以为你爱我。”
他看着我的那双眼睛,距离很近,声音很沉:“我……从来不爱你,如果不是你和老爷子的步步紧逼,我不会失去小雪,你说你爱我,可你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承认吧顾安然,你只是爱钱。”
傅寒深戳着我的心口,一下又一下:“我会要让你知道,逼迫我的下场是什么,你既然喜欢怀孕,那我就让你一直体验下去。”
没有麻药,没有安全设施。
两个月一次的检查,只要怀孕,立刻打掉。
这两年我几乎习惯了他所有的无情。
我的那颗心沉了下去:“对,你说的对,我就是爱钱,你总是能一眼就看穿我。”
傅寒深伸手去擦拭我眼角的那滴眼泪,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从前他也是这样擦掉我眼角的那滴眼泪,他最不喜欢女人哭。
我看他,就像是又看到三年前他第一次安慰我时,手足无措的样子。
只是现在,傅寒深已经不会用那样的眼神去看我了。
我的那滴眼泪被他用手指抹去,我抓着傅寒深的那只手,说:“傅先生这双手也不知道碰过多少的女人了,我又怎么会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呢?我也没这个资格不是?”
傅寒深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他将手抽了回去,速度很快:“记清楚自己的身份,静养的这几天,我不希望在傅家以外的地方看见你。”
“有区别吗?反正你也不会回家。”
我勉强撑着地站了起来,下面似乎已经开始流血了。
他背对着我,语气生冷:“今晚我会回去。”
傅寒深前脚准备离开,我扶住病床的栏杆,喊道:“傅寒深!”
他的脚步停顿了,回头看我,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我和他对视着,直视着他这样的眼神。
检查结果都没能在一瞬间将我击垮,可他的一个眼神,却能让我彻底崩溃。
我攥紧着床边的栏杆,骨指发白。
病房里安静的似是能够听到风刮在玻璃上的声音。
我的呼吸一滞,声音出奇的稳: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