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进来,坐在主位上的贺伯伯和余阿姨俱是一愣。
贺父贺母面面相觑了一阵儿,眉头蹙得更狠。
可碍于陆荆寒与他们的关系,又根本不好发作。
而现在,陆荆寒正牵着他们“未来儿媳”的手。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余妍更是直接怔住了。
梁听雪这一小姑娘怎么会认识她的堂弟?
他们……
他们两个人竟然还是牵着手进来的?
她与陆荆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原本正悠悠哉哉地坐在那儿看手机的贺嘉誉,看见陆荆寒后,直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动作就像是膝跳反射,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他看着眼前这个西装笔挺气场强大的男人,喉间艰难地挤出晦涩的称呼,“舅、舅舅。”
眼前这个如此有威慑力,样貌清隽身材修长的男人叫陆荆寒,是他的堂舅。
今年过年的时候,他还特意来他们家拜访过他的母亲。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初六。
贺嘉誉的母亲叫余妍,不姓陆。因为她随母姓。
实际上,她与陆荆寒确实同根同源。
简单说来,余妍的祖父与陆荆寒的祖父是亲兄弟。
只不过,余妍的祖父在他们那一辈中排行老大,陆荆寒的祖父则排行老六。
陆荆寒曾祖父的第一任妻子生育了三个孩子后因病去世,他后又续弦,第二任妻子又为他生育了三个孩子。
管中窥豹,可见陆家旁支并不少。
且早从二百多年前起,陆家就算得上京北望族,世代簪缨。
只不过,即便是像他们这种人丁兴旺的簪缨世家,也总会分出个远近亲疏来。
可长幼顺序却是不能变的。
即便贺嘉誉仅仅比陆荆寒小了八岁,按辈分论也要叫他一声“堂舅”。
梁听雪化着浓重烟熏妆的眼睛轻轻转了转。
她看向陆荆寒,微微抿了下唇。
他们两个人,居然还有这种关系。
她对此可不知情。
但于梁听雪而言,这件事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她和陆荆寒目前并不熟。
她甚至没有一禾了解他的多。
不过她一时间没忍住,开了口。
梁听雪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望向他。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顿了顿,梁听雪压低嗓,用口型示意道:“您居然是贺嘉誉的舅舅啊。”
看来她之前的一声声“您”用得恰如其分。
然而,现在这种场合……
梁听雪感到有些不安而忐忑。
她甚至有些后悔提议让陆荆寒来帮忙。
梁听雪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最终。
她轻轻抿了下绯色的唇,用仅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要不然您别……”
别扮演我男朋友了。
谎言一旦开始,就难以收场。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让这位身份显赫的人物卷入其中。
可后面那几个字她还未说出口,就被他打断。
在她的认知中,不管从哪个角度评判,陆荆寒的嗓音都可堪称好听。
——磁沉悦耳,如鸣佩环。
他淡淡开口,低沉嗓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各位,不如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梁夏月单手托着腮,好奇地望向他们二人。
她早就感觉到了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现在更是对他们两人的关系充满了好奇。
梁听雪下意识地微微垂眼,不敢去看爸妈的表情。
她清楚。
自己与陆荆寒牵手的动作,早已被他们看在眼里。
梁妈妈看着这一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
如此不避讳,看来他们二人当真是那种关系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听雪这丫头还当真是一点儿都不顾及他们梁家的脸面。
嘴上说着是贺嘉誉那小子出轨,身边女伴不断。可她看,她自己也不干净。
否则今晚这是演的哪一出呢?
“陆先生,要不您先把我松开吧。”梁听雪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等等。”陆荆寒垂眸望她一眼,深邃清冷的桃花眼底分明含着三分缱绻,“还不到时候。”
他的声音如玉石相叩,一丝一丝地敲打着她的耳膜。
陆荆寒并未松开她的手。
他长指微动,反倒是将她的手扣得更紧了些。
梁听雪感觉自己心脏又蓦地漏了一拍。
她那只空着的手垂在身侧,长指逐渐收紧。
陆荆寒轻轻扯了下唇,扫了眼桌上众人,沉声开口:“各位晚上好,不请自来是我的不对,先跟大家道个歉。”
他声线沉稳却坚定,令人心生敬畏。
贺嘉誉的父母也跟着站起身来。
余妍率先开口,朝他招招手道:“弟弟,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来了就是客。快入座吧,别站着了。”
陆荆寒闻言,嘴角无声勾了勾。
他深邃的眼眸微敛,内里锐利之气更显。
抱歉,他还真不是什么客。
他今晚就是奔着砸场子来的。
梁父梁母听到这里,可算是明白这个男人与他们贺家的关系了。
不过,偌大一个京北,听雪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方才贺嘉誉叫的那声“舅舅”,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
梁父毕竟在商海沉浮多年,对于京北名流世家里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并非全然没有了解。
他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夫人说:“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位应该就是陆家现任的掌舵人,陆荆寒。”
“可我怎么从没见过他?”梁母问。
“他大学时期就去藤校做了交换生。最近才刚回国,你不认识他很正常。”
别说她了,他也就只是在陆荆寒高中时见过他一面。不然的话,今天恐怕还真认不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不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名青涩的男高中生了。
如今,陆荆寒身上沉稳内敛的气质很突出。
可这沉稳深重,不知有几分是真。
关于陆荆寒的那些传闻,梁父不是没听过。
早在三年前他就去了陆氏海外的分公司历练。
改革得大刀阔斧,手腕铁血到令人胆寒。可最终将陆氏海外酒店与零售业年净利润提高了近三倍的,也是他。
陆荆寒面色无澜,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声线沉沉:“还是不坐了。”
梁听雪微微抿了下唇。
此刻,陆先生就站在她旁边。
有他,她似乎就有了底气。
她看向爸爸妈妈,对他们说:“爸、妈,之前我给你们看过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
梁听雪攥紧手指。
她心脏怦怦直跳,眼神却异常坚定。
“所以,不管你们什么态度,今晚我都必须要解除自己跟贺嘉誉的婚约。”
贺嘉誉闻言,眉头瞬间紧锁。
他侧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梁听雪。
前后不过一瞬,陆荆寒清冷的视线掠过他。
贺嘉誉的眼神顿时变得闪躲。
他的母亲余妍听见梁听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这样说,顿觉脸上挂不住。
照片,什么照片?
她故意不把话说明白,是在内涵阴阳什么?
余妍站在那儿,沉吸口气。
她竭力维持着体面,没让自己发脾气,只是问:“听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听雪微微抬眸,用那双谜蓝色的清澈眼瞳凝着陆荆寒。
她不知道怎么说。
之前在西餐厅,贺嘉誉或警告或威胁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陆荆寒轻轻笑了下,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
可他这笑中透出的意味令人莫名的有几分胆寒。
他紧紧握着梁听雪的手,稳步向前,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有力。
余妍女士的太阳穴突地一跳。
一种极糟糕的预感瞬间如潮水般席卷至她的全身。
果然。
就在她心中惴惴不安之际,陆荆寒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沉声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姐,关于你们两家的订婚事宜,我认为暂时先搁置一下会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