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听雪被迫跟着她往前走,心下思忖着该怎么启齿向她言明那件事。
她高中走的是特长生道路而非正常高考路线。
因此,梁听雪的高中时代,并没有交到什么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她与简一禾是在大学时认识的。
她学的舞蹈表演,在中国古典舞系。
但简一禾不一样,她学的是戏剧影视美术设计专业。
说来也巧,大一开学社团招新,她们两个人共同报了戏剧社。
相较理论知识,北舞更重实践。所以戏剧社平时社团活动非常多。
平心而论,当初他们戏剧社的社长确实是个积极且富有责任心的大男孩,长得也不错。
戏剧社社员们集体参加的活动一点儿也不少。这一来二去的,她和简一禾也逐渐变得熟络了。
大学时,趁周末没课的时候,简一禾就经常喊她一起出去玩儿。
不过,现在的简一禾却整日忙到脚不沾地,连看个画展的时间都是勉强挤出来的。
她现在是一名电影美术师,专门负责电影分镜的设计。
一个月前,她所在的制作公司接到了个电影项目,需要她跟组。简一禾就在魔都待了一个多月,昨天上午才回的京北。
这一个月她几乎天天熬大夜,人都憔悴了不少。
今天约上听雪一起去美术馆看画展,是她喜欢的放松方式之一。
周末地铁上人不少,不过还有剩余的位置。
梁听雪与简一禾找了个空座,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哪怕简一禾今天出门化了全妆,梁听雪也能看出她眼底的疲态与浅浅的红血丝。
“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
简一禾点头如捣蒜,忍不住跟她吐槽——
“我们这一行,说好听点儿是电影美术师、分镜设计师,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剧组的牛马。”
“早知道我也跟你一样考咱们学校的编制了,留校做老师多好。”
梁听雪正想说什么,搁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地振了起来。
她低头瞧了眼,指指手机示意闺蜜,“我们系主任打来的,我先接一下。”
他们古典舞系的系主任姓王,今年已过不惑,是个优雅知性的女人。
“好好好,快接吧。”简一禾忙说。
梁听雪长指一划,电话接通。
电话那头,王主任轻轻袅袅的温和声音传来,“小梁,你现在忙不忙啊?”
“我不忙,主任,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
王主任开门见山道——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直爽的孩子。你还记得我们古典舞系大二大三和已经进舞团的学生们今年五月初有个出国交流的机会吧。”
“我记得。”
今年五月初,北舞会选不少专业能力顶尖的学生以及青年舞团的舞蹈演员们一起去澳洲。
这也是他们首次踏上墨尔本的舞台。
不过,这场活动需要赞助方。
王主任说:“活动的主办方给我们系分派了个任务,现在我们需要拉赞助。”
“小梁,你也知道吧,这次我们古典舞系出去演出的学生们是最多的。所以赞助方面,我们挑大梁去拉一下,也是应该的。”
梁听雪轻轻“嗯”了一声,“您说的我理解。”
“我和院长商量了一下,准备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和小于老师。”
梁听雪歪着脑袋思考了下,回应道:“好,我这边没问题。”
不就是拉赞助么,她可以的。
王主任再开口时候声音明显带笑,“好,等你和小于老师成功拉到赞助之后,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吃顿好的。”
“嗯,那就提前谢过王主任了。”
梁听雪又跟对方客套了几句,而后才挂断电话。
简一禾与她坐得近,哪怕周遭乱哄哄的,她也能从听雪的回话中听出个一二三。
“有活动需要你拉赞助?”
“嗯,还有另一位老师。”
简一禾上半身往后撤,撇嘴望向她,“梁老师,我现在不太羡慕你了。”
梁听雪轻笑了下,“对于我们这种打工人来说,身处哪一行都没有太大差别。”
“那倒是。”
梁听雪想了想,又说:“拼到最后,也不过是因为热爱二字。”
简一禾无比赞同她这句话。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热爱这一行,就她这脾气,哪儿能忍受得了天天给自己画大饼的领导,以及日日阴暗爬行作妖搞事的同事呢。
“不说这些了。你最近真的没事儿吗,可别骗我。”
梁听雪其实本来也没打算骗她。
她方才说“没事”只是因为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梁听雪清清嗓子,往闺蜜那边挪了挪,而后压低声音开口——
“贺嘉誉出轨了。”
她将近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用三两句话简单概括给了简一禾。
末了,梁听雪似是故作洒脱地笑了笑,对闺蜜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应该就能脱离苦海了。”
简一禾听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贺嘉誉这混球还真没让我失望,他这行为,妥妥一铁渣男。”
“还好你不喜欢他,不然的话我会更生气。”
“这婚约不要也罢,你都不知道贺家……”
说到这里,简一禾停住了。
她也不想在地铁车厢内对旁人恶语相向。不管怎么说,贺家父母都算是听雪与她的长辈。
只不过,能养出贺嘉誉这种儿子的父母,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简一禾这种想法并非空穴来风。
她与贺嘉誉的父亲打过交道。
在简一禾参与制作的上一部电影中,贺氏集团是众多投资方之一。
她亲眼看见过在电影的开机宴上,他是怎样当众灌女演员酒,又是如何用那种黏腻腻的眼神往人胸上扫的。
对方若是不给他面子,他的职场PUA话术就来了。
不过小演员哪儿有什么人权,基本也都不敢驳了这位老贺总的脸面就是。
可是那种中年男人的油腻嘴脸,每次回忆起来都让她觉得反胃。
更何况,他在人前都能做到如此地步,人后就更不必说了。
梁听雪问:“贺家怎么了?”
简一禾一摆手,“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贺嘉誉的父母并不是那种什么好相处的长辈。”
“反正你跟贺嘉誉解除婚约这事儿我百分之二百支持。”
梁听雪不疑有他,点点头。
顿了顿,她看向闺蜜,轻声询问:“对了,你认识陆荆寒吗?”
简一禾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明显很是激动,“陆荆寒?你是说陆氏集团的现任掌舵人陆荆寒吗?”
梁听雪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陆氏集团的现任掌舵人,我只隐约知道他有管理一家公司,而且工作很忙。”
简一禾的好奇心在这一刻简直要爆棚了,“你和陆荆寒是怎么认识的?难道……他去看你的舞蹈表演了吗?”
梁听雪稍稍坐直身体,握住她的手腕,“没有。”
她轻轻扯了下唇,“如果我说,我当初在打车app上打了一辆车,他就是司机。你信吗?”
简一禾愣住。
她知道听雪不会拿这种事骗她。
只是,她意外的点是……陆荆寒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自降身价去兼职做司机?
简一禾动了动唇,调侃道:“那,你打到的那辆车,肯定不便宜吧。”